【农坤】天亮说晚安 03
00
“夏天，晴天，范丞丞作弊被老雷发现了。
2016年4月23日梦”
“秋至，阴雨，爸爸会回家陪我包饺子。
2016年5月1日梦”
“十一假期，晴天，校队的球赛打赢了。
2016年6月22日梦”
……
“只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2018年7月30日梦”
“春or夏？晴天，高挑的男孩，飞舞的樱花。
2018年8月2日梦”
“夏日，傍晚，陈立农在家里等我放学。
2018年9月15日梦
2018年9月18日梦✖️2
2018年9月21日梦✖️3”
……
“季节？傍晚，陈立农…在家等我放学。说了一句：“哥哥你回来了啊。”
2018年9月30日梦
（ps.真的还会有这一天吗。）”
01
我看着墙上所有曾经动笔记录过的梦境，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立农在我的梦里所出现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
偶尔费解的时候，我也会小心翼翼地向身边人问询。
上次在操场上参加校队晨跑的时候，我还旁敲侧击过范丞丞。
“如果我说…我最近经常会梦见你，你说这是有什么规律吗？”
“要不就是过阵子咱俩可能会天天黏在一块。”
他肉麻地看了我一眼。
“要不就是你想我了。”
“……”
有点恶心。
不过…按他的话来说，我好像确实是和陈立农呆在一块儿的时间最长。
至于想他的话…那，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飞快地记下了我昨晚的梦境。
“夏or秋？清晨，陈立农果然进了我们班。
2018年10月6日梦”
02
今天是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
道北的四季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冰凉的，哪怕是夏天也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炎热，秋风一吹，温度就又不偏不倚的迅速低落下来。
恰巧的是，我的确很讨厌炎热。
所以十月份的道北，大概会是我每一年里最喜爱的时光。
03
陈立农靠在餐桌前的椅背上晃腿，桌子上是他吃的到处都是的面包屑。
电视里的早间新闻还喋喋不休的播报着，我妈从厨房出来，还端着两杯刚刚温好的牛奶。
这真的是家里难得一见的热乎劲儿。
她把牛奶小心地放在桌面上，把桌子上残余的屑渣一点一点地收拾下去，然后又宠溺地抚了抚陈立农的头，告诉他好好吃饭。
我就这么一直站在旁边，像是无关紧要的空气。
“妈妈，早啊。”
我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朝她打了声招呼。
“嗯。”她没看向我。
“快坐下来吃饭吧。”
我翻了个白眼，像小学生一样故意地把椅子粗鲁地拉开，椅背撞到了桌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也不过就是想宣告一下自己的情绪。
告诉她我很生气。
“哥哥…早。”
臭兔子坐在我旁边，装模作样地问候了一声。
我没理他。
没一会儿我妈终于在厨房结束了忙碌，又端着一盘烤好的面包向我们递了过来。
看见她要俯身坐下的那一刻，我打掉了陈立农伸向热气腾腾的面包的小手，呵斥了一声。
“懂不懂应该长辈先吃。”
“哦。”
他委屈巴巴地瞟了妈妈一眼，悻悻地低下了头。
“哎呀，没事儿的…我以为又怎么了呢，乖，都是一家人还扯这些…”妈妈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不出所料地心疼起了她的宝贝。
“农农只要记住以后在外面吃饭让长辈先吃就行了，在家不用弄这些有的没的…”
“听见了吗。”我怼了一下陈立农的手臂。
“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爸我妈上桌之前我都不敢动筷，现在你一来就变成有的没的的了。”
虽然是和陈立农讲话，但我每分每秒都在盯着我妈。
“坤坤你怎么说话呢！”她显然有些怒了。
“我说的事实啊，看来还是你离开家太久了，根本就忘了以前还和我跟我爸一起吃过饭吧。”
“蔡徐坤！你可不可以不这样！你这样说话到底是针对谁呢！”
她砰地一声放下了叉子，怒气冲冲地看向我。
“反正不是针对我爸！”
我的分贝也跟着她调高了一度，丝毫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坤坤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就这么想要讽刺我？都可以一直把你爸爸挂在嘴边？！”
“我爸怎么了！是不是他离开了你就觉得我们这辈子都不该再提起他这个人了！什么叫我为了讽刺你？？？”
“你到底能不能注意一点别人的感受！”
她倏地站了起来，凳脚和地板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农农还在这里呢！你这么说话你考虑过他吗？”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没有立刻回绝她。
其实从一开始，从早上她无视我的存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好要和她大吵一架了。
而我的目的不过是让她认清在这个家里，每个人到底都该被摆在什么位置。
如果她还爱我，如果她还爱我爸，如果她哪怕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她都不该在这样的时刻，去提及陈立农。
而我也明知道我所和她对峙的每句话都牵连着陈立农，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要赌。
赌我对她来说更重要。
“所以，妈。”
时间好像停驻了好久，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孤注一掷是有多么的可笑。
“陈立农是8月20日来到我们家的。”
“今天是10月7日。”
“他才出现了不过一个多月，47天。”
“在你眼里，我对你来说，还比不过一次跳级比不过一次学校的破讲话比不过你的虚荣重要，是这样吗？”
我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直到反应过来是陈立农的那一刻，他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农农！”我妈飞快地跟着冲了出去，可电梯却已经早早地运行到了楼下。
正当我准备跑向阳台去看一看他去往的方向的时候，我妈的工作铃声又精准无误的找上了门来。
“喂？啊…对我是。什么现在吗？马上？？可我今天休…啊好的好的对不起，我，我马上赶过去。”
陈立农跑向了篮球场的方向。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有种倒是跑出小区啊。
我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心里跟他道了一万句抱歉。
你看啊兔兔，这次我又错了，她根本不会在我和你之间做出什么选择，她不过只爱她的工作。
“坤坤啊…求求你，求求你去找一找弟弟吧，好不好，妈妈真的…项目那边出了大问题，我必须马上回巴黎…真的求求你，别让弟弟跑丢了，我…”
“好。”我回头看向她，“找到他我会告诉他的。”
我强扯出了一丝微笑，一字一顿地看向她。
“在你眼里，他其实也没有很重要。”
“坤坤，可不可以不要逼妈妈。”
得知我要在陈立农面前摧毁她的好妈妈形象，她的眼神在那一刻突然凌厉了起来。
“你对于弟弟，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你自己想清楚。”
她扔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场战争的结果，不过依旧是我在这边独自痛苦。
我妈不会为了我的情绪而对她的工作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倒打一耙的是，我还伤害到了那只敏感又脆弱的兔子。
其实我又何尝不能体会他的感受呢。
一场大火，纵然是失去了记忆，但心里那些无法抹灭的痛楚和印记依然确确实实地存在着。
生活里除了唯一一个对自己万分体贴的新妈妈以外，就只剩下那个从早到晚都只知道摆着臭脸的哥哥了。
就算这臭小子表里不一吧，但也不能否定他一开始确实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弟弟。
所有他现在对我的态度的转换，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我自己活该。
所有他来到我家以后所受到的那些本该无以复加的伤害，全部都是我这个万恶的哥哥制造的。
我知道的。
我是个混蛋。
04
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闪耀在篮球场的一角，炙热的塑胶粒被愤怒的脚步前后振起，篮球也跟着不停地弹射在篮板周围，就像是故意和面前沮丧的少年作对。
我走上前去，他不过也只是淡淡的一瞥，便扔下了手里的篮球，恍惚地矗在原地，任由它东弹西撞。
“心情差是打不好球的。”
我捡起球，冲他抱歉地笑了笑，也没管他看没看得到。
“还好吧。”他随意地拽起T恤擦了擦汗。
“再差也差不过你。”
“我刚刚…”
我突然被他怼的语塞，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该和他解释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要针对他，还是该告诉他我妈根本就没想管他。
“阿姨走了吗？”
他苦笑着看向我。
“嗯…”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说了你也不会信。”
他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球，故意拖着我的胃口。
我被他莫名其妙地态度搞得发懵，本来还想法设法地找这么个机会来安慰安慰这个臭小子，结果到头来居然还被他将了一句。
“Yes！”
陈立农终于进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球，激动得在原地蹦蹦跳跳。
……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新朝他的方向走去。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不许嘲笑我。”
他也注意到了我的行踪，大概是因为进球了心情好吧，居然还妥协地朝我摆了摆手。
“我发誓不笑。”我也只好配合他。
“我梦到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话语刚落，又羞涩地转过了头。
金黄的阳光穿过了树叶，又穿过了他的发丝，炙热的温度从远方的角落里扑面而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就这样愣在了原地，耳畔回响了无数遍他的话音。
“就说你不信吧。”
他见我没再向他走来，半天也没再吭声，尴尬地笑了笑。
“昨天晚上…我就已经梦到你和阿姨吵架的画面了，不过没想到会是真的。”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像是在讲什么动听的故事，光线的幻影都随着他的身姿摆动着。
“你是说…你也可以梦到未来？”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每吐出一个字好像都费了我好大的力气。
以至于他有些没太听清。
“你说什么？未来吗？”他顿了顿。
“今天早上…在我已经意识到现实已经确实在按照我的梦境来发展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法设法阻止它。”
“什…什么意思。”
“如果按照我的梦来发展的话…”
他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递给了我一瓶他事先买好的可乐，示意我也坐下来。
“今天早上你和阿姨吵完架，其实应该是你跑出去了，不是我。”
“我？”
“嗯。不过…后面的梦就变得模糊了，我只记得阿姨突然来了个电话叫她离开，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掉了工作，跑出去找你了。”
“找…找我？”
“对啊…”他叹了口气，没再直视我的眼睛。
“阿姨她…还是很心疼你的。”
“后来我还梦到她因为强行推掉了工作导致了公司项目的巨大损失…好像是外国的一个大客户和她们公司的合作崩了，阿姨好像也因此被迫离职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吵得嗡嗡直响。
“你是说我妈为了我…把工作丢了？”
“大概是这样吧。”他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早上你们俩吵架的时候，我想了无数种方法来阻止这件事…最后也是实在没辙，就拿我自己赌了一把。”
我有些惊愕地看向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你看吧…我这么做是对的，至少阿姨没来找我。”
他的尾音有些颤抖，一字一顿的语气里，我甚至听出了细微的哽咽。
“农农，我…”
“没事儿啦，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他拧开可乐瓶盖，用力地朝我点着头，嘴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可在这比阳光还要更加灿烂的笑容里，我却读出了掩埋在他眉宇之间的说不出的苦涩。
我没有比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自己。
世界就像是一座不停运转的棋盘，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天都不停地在这场规则的束缚里下注。
就在刚刚过去的清晨里，我在妈妈到底是更爱农农还是自己之间不顾一切地赌了自己。
而也正是在一样的时刻，眼前的这个男孩却在妈妈到底是更爱哥哥还是自己之间赌了哥哥。
我们在同一个局里的不同的位置，做着相同的事。
可是相较而言，我的私欲在此时此刻究竟又是多么的丑陋和不堪。
我不敢想。
“对不起。”
我低下头，除了这句连屁也不算的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情理之中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宽厚的手掌让我一瞬间有了他才是哥哥的错觉。
“其实你刚刚没有听清…我，我也经常会在梦里预见未来。”
我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真…真的？”
“很多时候会梦到很多不好的事…但是仅仅凭借自己的能力，根本挽回不了什么。”
我垂头丧气地袒露着自己的伤疤，回忆又像是海水一般汹涌澎湃，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儿时记忆里的货车司机，又想起了爸爸在月色下的眸光。
那些痛不欲生的失败经历，无论再回想多少次，身体还是会止不住地颤抖。
“坤…坤坤。”
眼前的少年轻轻地唤了我一声，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
思绪又被他掌心的温度…撕扯着回到了现实。
“可是你看啊…我今天不是成功了吗。”
他坚定地看向我，炙热的眸光也不停地闪动。
“之前是你一个人要独自面对梦境里的折磨。”
“可是至少从今往后…你还有我。”
“我们一起做梦。”
“噗…”我居然在这种温情又感动的时刻笑出了声。
一起做梦…真的是，听起来很滑稽。
兔子有点蒙蒙的看着我，垂垂的眼角里写满了无辜。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生怕他尴尬，又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你平时不是挺凶的吗？不总是在我妈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吗？今天怎么突然一改前嫌…”
变得这么可爱了？
后面那句话…我没敢说出口。
“…我，你不是说你讨厌我这样吗？”
兔子好想抓到了什么千载难逢的诉苦机会，语气就像是我对他施过暴一样委屈。
“原来乖一点的时候…你每天除了白眼就是怼我，自从我也对你凶以后，你反而好像话也跟着变多了。”
……
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蔡徐坤。”
陈立农又阴阳怪气地叫我大名的那一刻，我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你suo你这种心理si不si有一点点犯贱。”
“陈立农！！！”
我一个抬手就向他的兔耳朵伸去，今天要不给他拽掉，我奎字倒着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瞬间从原地蹦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围着篮球场乱跑。
我拼了老命也没赶上他风一般的速度…果然还是得认命啊，差两岁就是差不少。
他看我气喘吁吁地停在原地，才嬉皮笑脸地重新向我走了过来。
“哝哝哝…给你拽给你拽。”
他把头低了下来，顺势将耳朵冲向了我。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快点叫哥！”
我迅速地俯下身去，朝他的耳朵超大声地喊了一句。
“哥哥哥哥哥哥。”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安理得地放开了手。
“恭喜你啊陈立农小朋友，提前庆祝你跳级到我们班。”
我撞了撞他立在地上的可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真真真真真的啊！！！”
他疯狂的晃动着我的肩膀，可乐都差点儿被他洒了一地。
“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梦到的啊！蠢兔子！”
我一个爆栗砸到他的头顶，他摸了摸脑袋也跟着傻兮兮地喝了口可乐。
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被光线勾勒着，甚至连喉结的弧度都像是被黄金镀刻过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可他一开口，所有美好的幻想就都又跟着一同破灭了。
“告诉你…咱们班的小姑娘，以后别太迷恋我。”
这次我是真没刹住…一口汽水喷了他一脸。
“要死ne你！蔡徐坤！”
……
我是真心地希望今后的日子能够太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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