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坤】天亮说晚安 05
00
我又掉入了新的梦境。
周围是熙攘的人群，我被簇拥到学校体育馆的楼下，不知所措地随着人群张望。
天台上的少女绝望地望向远方，暗淡的眸子里像是磨灭了最后一丝希望。
乌云笼罩着天际，云端所承载的阴霾，此刻就像是她阴霾的脸。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在人群的尖叫中等待着下一刻的到来。
“不要！”
身后的少年激动的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击了我的肩膀。
我倏地睁开了双眼，看向他义无反顾的身影。
恍惚间，竟是莫名的熟悉感。
他慌乱地张开双臂，试图接起正在垂垂下坠的少女。
可我却心头一紧。
2018年10月31日梦
01
“哥。”
我睁开眼，一双炙热的眸子比平时放大了无数倍地迎入眼帘，我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伸手拍开了他的脸。
“神经病啊你，靠这么近干嘛！”
“你看你，一天天就知道凶我。”
他委屈巴巴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在腿上叠着毛巾。
梦里的紧张感还没有完全消退，我勉强地支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心怀愧疚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我刚刚看你出了好多汗，不用猜也知道是做噩梦了，才给你拿来湿毛巾的。”
他说完又无辜地抬起了头，对上了我的眼睛，又犹豫着把毛巾递给了我。
我接过他的毛巾，麻木地点了点头。
他的眸子像是盛满了清晨的露水，清澈而明亮。
大脑好像仍旧处在在惊醒后的迟钝中，我就这样毫无遮掩地陷入了他眼底的迷雾里，一时竟自拔不出。
“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他见我目不转睛地盯向他，难免有些紧张。
“农农。”
我终于确定了自己迟迟不敢定论的迷惑，试探着开了口。
“你…转过去一下。”
“我？转…转过去？”
“对！你站起来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少年懵懵地从我眼前站起，倒三角形的完美身材居然在家居服里也显现得一览无余。
“对，停！”
生怕他转过了头，在他背对向我的那一刻，我居然还叫出了声。
真的是他。
梦里的那抹义无反顾的身影。
真的是他。
“农农，我真的做了个噩梦。”
无关别人，只关乎你的。
噩梦。
02
和平时无比寻常的星期日一样，在得知我妈下周依然不会回来的消息之后，我和陈立农相视无言。
周末下午的光景总是宜人的过分，温暖的黄昏透过玻璃洒进来，缓缓垂落的浮沉就像是宣誓着本该属于午后的慵懒气息的主权。
我自然不会放过如此享受的机会，仰面朝天地躺在沙发上刷起了微博。
而学霸兔兔则自觉而乖巧地关了房门，认认真真地去做功课。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跟你弟呆在一起还有罪恶感，我劝你还不如赶紧爬起来陪我打排位比较实在。”
像范丞丞这种和积极向上一边也不靠的人，我是真的后悔当初和他做朋友。
于是我又不要命地跟他肝了一晚上的比赛，就连半夜来催我睡觉的陈立农都被我无情地赶了回去。
以至于星期一的早读也无情地按着我的头，逼我在周公大爷的大褂之下左右游走。
“那个…班长一会组织几个班干部到我办公室开会。”
老雷的声音又突如其来地从门口传来，范丞丞在我身后也被惊得一抖。
我把倒在脸上的书又重新支了起来，换了个角度继续睡觉。
“什么？班长没来？这都几点了…宣瑶不是从来也不迟到的吗…”
老雷又在前面和同学嘀咕了两句，我隐约听清了一点，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
“啊我去…蔡徐坤你有毛病吧，坐就坐呗你能不能轻点儿。”
“你听见了吗！宣瑶没来！”
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不安，我拍醒了同样也在睡觉的Justin，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没来就没来呗，你那么激动干嘛啊。”
Justin扒开了我的手，丝毫没有理会。
我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昏倒姿势，此刻却再没了睡意。
乌云…体育馆…少女。
梦里元素开始东拼西凑地闯入我的脑海，像是编织成了一幅巨大的网面，笼罩着我的视线。
“你…不会梦到什么了吧。”
范丞丞突然从桌子上爬起来，后知后觉地看向我。
“嗯。”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
03
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范丞丞和Justin像疯了一样地向着陈立农奔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和他们两个智障再扯上什么熟人的关系。
“所以呢！班长为什么没来！”
范丞丞凶神恶煞地瞪着陈立农，好像他眼前的人犯了什么滔天罪行。
“那肯定是有人家自己的原因啊…你这么紧张干嘛哎？”
兔兔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一瞬间我还以为他知道宣瑶没来的隐情。
“不是…你阴阳怪气地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范丞丞那个暴脾气哪受得住卖这种关子，一句没顺就火急火燎。
我无奈地从他们俩的身边挤过去，坐在了陈立农身旁的位子上。
“哎呀…担心的话还是要自己把握机会嘛，这种事情也不能总是靠外人啊。”
兔兔朝我使了个眼色，又得意洋洋地跟范丞丞说了一大串。
enm…他，他到底在干嘛？
“喂，你在说什么啊。”
我怼了一下陈立农的手臂，超小声地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哎呀，你怎么不懂嘛，丞哥这明显就是在担心班长啊！”
陈立农贼眉鼠眼地看向我，还配合着小声回复了一句。
……
卧槽！
我忘了还有范丞丞“喜欢”李宣瑶这茬了！！！！
“你…你说什么？”
丞丞万脸懵逼地看向他，始终没搞清楚这只臭兔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哎呀…丞哥我跟你suo，追女生…”
“啊哈哈哈哈那个…我，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哈。”
眼看着陈立农就要把我跟他瞎编的好事全部卖给范丞丞，我一个眼疾手快就捂住了死兔子的嘴。
范丞丞懵逼的眼神又转移到了我身上，一向脑袋反应最快的Justin也带着狐疑的目光审视着我和陈立农。
“唔…坤，坤…”
陈立农挣扎着想要摆脱我的手，依然用各种小眼神示意我。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严肃起来。
“我前几天梦到一个女孩子跳楼了。”
话音刚落，我松开了捂住陈立农的手，可他也没再继续张牙舞爪，全权和范丞丞他们俩个愣在原地，惊讶到失声。
“可我不确定是不是班长，毕竟醒了以后，梦里的画面还是有些模糊。”
Justin在原地又僵持了三秒钟，才然稍稍反应过来了一些，迅速地从隔壁桌要来了纸笔。
“坤…坤坤，你慢一点说，我们把所有你能记起来的全部都记下来。”
Justin迅速进入了角色，可我却在如此重要的关头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可是梦里是真的很模糊，我就记得有一个女孩坐在楼顶，然后…”
“天气，你有印象天气吗？”
农农的声音从我身侧响起，像是换了一个人，全然没有了刚刚调侃范丞丞的嬉皮笑脸。
“阴天…云层很厚，好像要下雨。”
我顺着他的提问回忆起来，Justin也迅速地按照农农提问的方式记录着。
“地点呢？还有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特征？”
陈立农瞟了一眼Justin的记录，又转眼看向我。
“应该是学校的体育馆，那个女孩就坐在体育馆的天台上！周围围了好多人…大概是大家都发现了她有跳楼的动向。”
“那之后呢…你梦到哪里？她跳了吗？”
陈立农拿着笔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深邃的眸光里渗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迷离。
“跳了。”
“之后呢，你看到了什么？有人去救她吗？或者救护…”
“没有。”
我毫无犹豫地打断了陈立农的提问，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四个人之间的面面相觑被这份短暂的停滞而扰得涣散。
Justin也愣了一下，特意抬眼看了我一眼，才又动笔写下我的话。
笔尖摩挲在纸张上的沙沙声顿时放大了好多倍，陈立农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却没再开口。
难不成…他看出来我在撒谎了。
还是…
“农农。”
心虚的紧张感在不停的作祟，我没再给自己迟疑地机会，直接问出了那句我怀疑的话。
“你最近…也有做梦吗？”
他愣了一下，哪怕只是在这几秒间的交错中，我还是看出了他瞳距间的伸缩。
他也在紧张。
“没有。”
他说了一句很我刚刚打断他时同样的话，不过只是相同的两个字，我也一样辨不出真假。
Justin的笔尖停了下来，课间的喧闹声仿佛与我们四个人的空间毫无关联，陈立农的眸子依旧没有松开我，气氛甚至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那…那个女孩…就，就死了吗？”
丞丞显然没有听出我们的对话里有什么弊病，仍然沉浸在我所叙述的恐怖的布景之中。
“我不知道。”
我终于避开了陈立农的眼睛，转过头看向范丞丞，示意他我也记不起来的痛苦。
上课铃在下一秒钟准时响了起来，我短暂的松了口气，跟着Justin他们两个先回到了后排。
陈立农也没再看向我，安静地坐回原位，镇定自若的样子像是方才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坤坤，你没有隐瞒什么吧。”
Justin突然在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浑身一颤，笑意僵在脸上。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啦，就是看刚刚农农的表情不是很对…也说不上来，你不要多想啦。”
“好。”
我佯装淡定地点了点头，转身又看向陈立农。
他身边的位子空落着。
像极了我此刻的心。
04
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晚上放学之后，老雷可能也是看到班长没在，班级的事务一时也没什么抓手，就把陈立农顶过去开会了。
范丞丞和Justin跟学校小姑娘还有一顿联谊的饭局，假装依依不舍地跟我一顿道别，就也都跑出去快活了。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仔仔细细地看遍街边每一个角落，企图放空自己始终疲惫着的身躯。
可是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始终充斥着陈立农今早的眼神，和梦境里面他义无反顾奔向宣瑶的背影。
这两幅画面不断重叠在眼前，即便自己有再多的压抑和抵触的心绪，也不得不承认我所面对着的事实。
那个背影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不停笼罩着我，身体里总是有一个声音也跟着不停呼唤，它们不约而同地一遍一遍地审问我：
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坤坤？”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在意识到这句话的真实性后，我疲惫地转过了身。
是王子异。
他跨着单车小心地骑在我的身后，温柔的神情永远都像是那汪见底的清潭。
“嗯。”
我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农农今天没和你一起？”
他仍然行驶在我身侧，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被老师叫走了。”
我无奈地应付着，不再有闲心观察他的神情。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道个歉。”
他看出了我的不悦，把语调压得不能再轻。
甚至在他一如既往地淡定自若中，我居然也听出了些许的紧张。
“那天无意莽撞你确实是我的错，农农冲上去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像是为那天的不堪苦笑。
“不过下午我还特地找他谈过…他，真的很在乎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期待着看向我。
“用不着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联想到我曾经对王子异不堪回首的那份心思，再看到他如今一副乱搭红线的神情，我就开始禁不住的恼火。
“我没别的意思。”
他看出了我的抵触，又立即收起了似有似无的微笑，严肃地看向我。
“刚刚我收拾活动室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班雷老师和陈立农的谈话。”
他没再向前推车，而是笃定地停在了原地。
我的确又无耻地被他的话音吸引住了，妥协地回过了头。
“雷老师说宣瑶家里的电话打不通，虽然他前一阵子一直怀疑农农是不是和宣瑶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可是今天看来，他还是希望农农可以去找找她。”
“然后呢。”
我等不及了。
“然后，农农说…”
他的眼色又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农农说：不行，我得回家给我哥做饭，我哥会饿死的。”
子异说完就站在原地笑的不行，像是说完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谁要他做饭啊？？”
我强行横了一句，多少给自己挽回点面子。
“我，我也不是不会做泡面。”
“你晕倒的那天也一样。”
他识趣地没再揭我的短，顺而转移了话题。
“农农警告我不要打你的主意，他说你是他的。”
“他…他说什么？”
我愣在了原地，胸腔的频率开始不自觉的加快。
“你没听清吗？”
他走近了我，温柔的语气里一字一顿。
“你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哥哥这么简单吗。”
晚风倏然间拂上了眉梢，胸腔里的节拍也募地乱了阵脚。
他的话音像是秋夜里无处藏匿的惊喜，把我从日思暮想的纠缠中释放出来。
那张铺天盖地的罗网又开始笼罩住我的身体，只不过这一次，我好像找到了这座迷宫的出口。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大概…是在爱他。”
05
等到我到家的时候，陈立农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很久了。
我心绪澎湃着走向他，又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掩饰内心的激动。
少年的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温柔，胸前粉格围裙居然还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安全感。
“你去哪里玩ne，怎么比我回来的还晚。”
他回眸看向我，嘴角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我去了趟公园。”
我匆忙地编了个蹩脚的理由，就迅速转移了话题。
“老雷和你说什么了？”
我躲闪着他的视线，明知故问地试探着。
“就是班级的事情啊，班长的工作还真是难做。”
“没…没说别的？”
我紧张地望向他，期待又紧张着。
“唔…宣瑶明天可能也不会来了，以防万一的话，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行动一下了？”
他端着锅把，娴熟地将锅里的豆角放入盘中。
“好。”
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向客厅的方向。
“那我给Justin他们俩打个电话，叫他们来商量一下。”
他简单地嗯了一声，也便没有了下文。
而我所紧张着的，关于他和宣瑶之间的事情，他硬是闭口未提。
就凭陈立农平时那种皮劲儿，如果老雷真和他谈这种小学生爱情故事的话，他肯定恨不得告诉全小区有女孩子喜欢他。
所以他方才的那份淡定自若…未免是真的有些奇怪。
王子异的那句令人心动的复述此刻还在我的脑海里回旋着，我是真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眼前的这个臭小子到底是用什么语气…能说的出那句“他是我的”。
嘟声一停，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又带回了我的思绪。
范丞丞他们俩得知宣瑶的事后，又和别人匆匆答对了一句，就都推掉KTV向我家赶来了。
“果然还是李宣瑶比较重要。”
陈立农一面盛着饭，一面听到了我说范丞丞正在火速奔来的消息。
我的良心又开始蠢蠢不安，毕竟这样一直让陈立农和范丞丞莫名其妙地耗下去，早晚有一天也会露馅的。
“那个…其实吧。”
我尽力地组织的语言，试着用我毕生所学…能够尽量委婉地告诉农农这个事实。
“人生苦短嘛，变化无常的，课本里不还总是说什么…天长等世事化云烟，地久待海…enm，待沧海…”
“是地久待沧海变桑田啦。”
“对对对！就这句！”
“你到底要说森莫嘛。”
他无奈地看向我，端着饭不紧不慢地走向餐厅。
“就是人总会移情别恋的啊！丞丞也不会一直喜欢班长嘛…”
我追着他屁股后面不依不饶，生怕他理解不了我话里的含义。
“不…不喜欢了？”
他放下碗筷的动作僵持了一下，神色错愕地看向我。
“对，对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他的突然凝视也搞得神经紧绷。
“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他的眸光突然暗了下去，黯然地低下了头，语气里掩埋着说不出的低落，就好像他才是被放弃喜欢的那个人。
我全然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强烈，与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农农…”
“坤坤。”
正在我准备向他承认错误的时刻，他居然也不偏不倚地叫住了我。
我没敢再延续着下文，只得乖巧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不会辜负…我喜欢的那个人的。”
他笃定地看向我，方才还黯然的双眸此时又像是被他言语里渗透着的光芒照亮。
磁性而温柔的声线里，少年一字一句的话语，就像是在某座教堂之中神圣而庄严的许诺，一阵阵回响在楼阁的顶钟，一遍遍敲打着我的心房。
我没再躲闪开他的眼睛，而是鼓足了勇气对峙。
于是我看到了海面上泛起的层层波澜。
看到了汪洋中呼啸着的汹涌澎湃。
我甚至看到了远方里独自前行的孤舟。
我又入迷地靠近了他，甚至还有一步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原来船上还坐着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是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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